終究這一天還是來了。
我一直覺得這一天不遠了,所以我不敢離開。
怕會有遺憾,怕將來會自責。
過去的這半年多,我不停的重複著告訴你,不舒服就快點走,不要留戀,
不需要捨不得任何人、事、物。
我不害怕分離,卻非常害怕看到你以狼狽不堪的樣子離開。
若是看到你狼狽的離去,我心裡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沒有把你照顧好,
怎麼好好的一隻狗被我搞成這樣。
前一陣子獸醫提醒我,如果接下來你失去行動力,生活品質變得太糟糕,
又有發出疼痛的訊號,到那個時候,我應該要考慮「安樂」這個選項。
雖然獸醫當時只是要我先想清楚未來有可能碰上的狀況,但是那天我難過的一直掉淚。
我就是排斥安樂,但獸醫是想提醒我,如果你真的很痛苦,你會原諒我的。
那天回家後,我不停的告訴你,請你不要讓我碰上那麼糟的狀況,我會很痛苦的。
我一直拜託你,請你好好的走,屆時不要拖延。
最理想的是在睡夢中離開,外貌保持的漂漂亮亮地走,別讓我對你最後留下的影像是陌生的。
人家都說狗是有靈性的,聽得懂主人說的話。從小到大,我也一直覺得你是有在聽我說話的。
但這半年多來,我開始懷疑,生離死別的話對你來說好象太深奧了,你聽不懂。
好多次的反反覆覆,在我以為你差不多快不行了,你又神奇的活過來了。
活過來後卻又明顯地比上一次再虛弱了一點,行動力、體力又變差了一點。
我最害怕的似乎不是分離,而是分離時你呈現出痛苦的樣子。
昨晚八又喘得很兇,這是繼十二月底初次發病後,第一次讓他吸一整晚的氧氣。
早上起來,勸了很久,終於辛苦的起了身去廁所尿尿。
步出廁所後,就躺在門口不肯起身跟我去樓上了。
在樓上煮了肉片,端下來給他吃,不是很賞臉。
我再一次的勸他起身,終於勉強的爬起來了。
隨了我搭電梯去樓上,在客廳趴下,用著陌生的眼神看著我。
在小姐姐和我朋友面前,我問了阿八:「你為什麼用這個好像快死掉的眼神看我?」
眼球看起來比平日凸出,和上次的眼神渙散、像是失了部分的魂魄不同。
心裡有些不安,卻又不想爽了和朋友的約。畢竟只是要出去一個多鐘頭而已。
我把氧氣機搬上樓,在我不在時,讓他一直吸著氧氣好了,這樣比較放心。
出門後大約四十分鐘,家裡打來,緊張的說阿八沒有了呼吸。
我很鎮定的請他們讓照顧阿嬤的護士聽電話,拜託了她立即去幫阿八CPR,
無論如何要CPR到我回到家為止。
在路上我和八的獸醫通了電話,問她如果心跳回來了的話我接下來該做什麼,
也問了她,做到什麼程度的時候會知道該放棄了。
不到二十分鐘,我回到家了。
進門看到了還在幫阿八CPR的護士,還有旁邊圍繞著露出擔心神情的家人們。
我問護士,CPR進行時,八有恢復心跳過嗎?她說沒有。我心涼了一半。
我坐在地上捧起阿八的頭,這一捧,我知道他已經走了。
那頭的重量和平日的不一樣,捧起來異常的輕。他虛弱的時候捧起來的頭是沈重的。
氧氣罩依然是貼著他的嘴,機器上下上下的大聲的作響。
我摸著他的頭,重複著這幾個月一直對他說的台詞。
今天加了幾句:你好乖,你真的有聽懂我說的。放心的去吧,這樣很完美,今天大家都在。
不要擔心我,我會好好把你送走,謝謝你給了我這幾個月多陪你的機會,我們沒有遺憾了。
我把臉貼在他的耳朵旁和他說著話,一手摸著他的頭,另一手伸向氧氣機。
這一按下去,什麼就都結束了。但其實我知道,你已經不在了,和機器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機器關閉時長長的嗶了一聲,空間安靜了下來,你再也不用頭歪來歪去的試圖甩掉這個討厭的機器了。
我的阿八,7月17日早上11:00點,選擇了一個很乾脆的方式,離開了。
(今天累了,明天再寫後面的~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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